【忘羡】被褐怀玉 第五十九章 出塞第二 （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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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摘要：魏无羡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像有根看不见的弦拉着他，拉得他转过头去，望向了蓝忘机。那双看起来冷淡实则饱含深情的眸子温柔的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在蓝忘机的柔软里停驻的一瞬间，突然就理解了天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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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你怎么样？”蓝忘机第一个赶到魏无羡身旁，拉过他的手腕探查脉搏，魏无羡缓慢摇头，道：“我没事。只不过胸口气血有些激荡。”蓝忘机闻言又将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几遍，发现没有异常才放手。
“怎么会……”乘风目瞪口呆，瞪着那簇灰白的粉末，喃喃自语。魏无羡正准备问他，这下也知道不必问了，就连乘风肯定也是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形。
几个人又望向周璨，周璨也是瞪着一双盈盈妙目，不明所以。一时间，璀璨银河一样的星辰仿佛也黯淡了下来，一阵难堪又严肃的沉默过后，还是周璨先开了口：“刚才魏公子的元神可有感觉与灵脉建立了连接？哪怕是一瞬间的连接，你有感应到吗？”
魏无羡想了一下，说道：“白光发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感到心神有一定的震荡，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有一瞬我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透白透亮但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可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刹那，我就回复了神智，灵丹就变成这样了。”
周璨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一直维持着的镇静在瞬间倾倒，整个人霜打一般地蔫了下去，瞧着那堆细小的粉末，像看着自己烧毁的骨灰，几乎面无人色。
魏无羡斜斜松开手掌，那一小簇粉末从指缝间滑落下去，细小的微光点点飞散，顷刻间化作了烟尘。他看周璨面如死灰，好生奇怪，心道这个周璨对天师的安危倒是关心得紧，但至于如丧考妣的样子吗，毕竟天师还没有死呢。
他又看向蓝忘机，蓝忘机也是微蹙眉头，沉甸甸的不悦几乎就要从眼中狂涌出来，灵丹的灰化让他感到魏无羡身体恢复正常的希望又薄了一层。魏无羡知道蓝忘机的心思，只凑过去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看着蓝忘机泛红的耳垂，悄无声息地笑了几下。
蓝曦臣转过眼去，轻轻摇了摇头，待蓝忘机恢复神色，这才转回头来，与他们默默交换了一阵眼神。几人都等着此间主人放话，而周璨与乘风似乎大受打击，半晌无声。姐弟二人不说话，他们发现说什么也都不太好，只得按压着心头的疑问，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阵，周璨像是自语般地细碎声音传来：“每一百年灵脉结一枚灵丹，以前都是炼化了的，但这五百年来，五枚灵丹一直没有摘下来，难道……难道真的会朽坏了吗？”
其余几人都是一怔，乘风转动着黑亮晶莹的眼珠，像是第一次听说，急切地问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灵丹不摘下来会朽坏吗？”
周璨叹着气，小声说道：“上一次我劝叔祖炼化灵丹的时候，他仍然不肯，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但愿灵丹不要朽坏才好。可当我问他什么叫作朽坏的时候，他又不肯说了。”
魏无羡是今日第一个炼化灵丹的人，没有成功却也并不着急，听周璨这么一解释，反而忍不住笑了，说道：“这就奇了，难道这灵丹还像果子一样，一直不摘下来就坏掉了不成？”蓝忘机听他这样说，朝他看了一眼，目光深沉，似乎并不赞同。
周璨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魏无羡道：“魏公子，我跟你说过，灵脉是活的，既能生生万物，她自己也会病，甚至会死。那么灵丹会朽坏，这有什么奇怪的。”
魏无羡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么天师一直不肯炼化灵丹，白白把们浪费在这里，岂不是无用之举？如你所说，如果他不知道灵丹会朽坏，倒也罢了，但他明明知道，却还不肯，真是……”他本来想说天师迂腐，临出口是想到这样说出来实在不怎么恭敬，便住了口。
周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瞧着魏无羡的眼睛，慢慢说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事，你明明知道可能没有好的结果，却还是要去做的。这种经历难道魏公子你没有过吗？”
魏无羡的脸色一下晦暗了三分，这种经历他怎么可能没有过。他上一世之所以落得一个尸骨无存，还不就是因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像有根看不见的弦拉着他，拉得他转过头去，望向了蓝忘机。那双看起来冷淡实则饱含深情的眸子温柔的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在蓝忘机的柔软里停驻的一瞬间，突然就理解了天师的心情。
乘风颤声说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他心里着急，连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了。
周璨直起方才有些佝偻的身子，眉目间聚集了最后的希望，将目光转向蓝忘机与蓝曦臣：“你们手中还有四枚灵丹，依次都炼化一下，总有一枚或者几枚，功用未失吧。”
蓝忘机拈起手中一枚光芒不息的灵丹，递给魏无羡，对他点点头道：“你来。”他心里想着魏无羡是他们几人中最需要灵丹的人，倘若有机会，当然第一个还是让给他。先头试过，炼化灵丹并无危险，因此放心地将其中一枚交给魏无羡。
魏无羡默默无言地接过来，在手中握了一阵，再次置于星盘上启动了连接。这次，白光比上一次多持续了几刹那的时间，然而终究还是熄灭了。
浅淡却灼灼发散的光芒随着灵丹破碎，珍贵的白金色珠子又碎成了粉末，仍旧变成了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从魏无羡的指缝间掉落，霎时灰飞烟灭。
几人相顾数次，无言以对。
蓝曦臣轻轻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都不是天师门的人，一旦试图连接灵丹和灵脉，定然会被灵脉感应到。灵脉既然是活的，那么也许会有自己的意志，会排斥非天师门中人的炼化，所以让灵丹直接碎成了粉末？”
乘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答道：“不是这个原因。在多年以前，炼化灵丹的人中，虽然有天师门的人，但更多的是其他仙门的人士。”
蓝忘机抬起手掌，对周璨道：“这后一枚灵丹由我来，再试一次。兄长手上的那两枚暂且先放着。”
周璨对蓝忘机深深一点头，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唯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含光君暂且再试一次吧。”
蓝忘机把他手中那颗灵丹悬浮在星盘之上，众人眼前一亮，一束更亮更粗的光柱立即冲天而起，将这地下空间映照得雪白一片，蓝忘机已经与灵脉连接在一起，持续的光束还没有熄灭的迹象，众人都在暗暗祈愿这一次成功的时候，蓝忘机突然被狠狠地弹了出去，明光黯淡，光束消失了。
但蓝忘机显然没有受伤，只在十数丈开外，像一只翻飞的蝴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魏无羡卡在喉头的惊呼这才没有出口，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魏无羡问道。
周璨眉头再次将秀眉皱紧：“难道是因为含光君跟你不同，他的灵力更加凌厉，和天师门的差距更大，而你跟陈情前辈有颇深的渊源，即使炼化灵丹失败，对你而言也更轻松一些。”
此时蓝忘机已经踏着一圈一圈闪光的涟漪走近，摊开手掌，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堆在掌心。
“又失败了。”乘风看了一眼，垂下小脑袋，心灰意冷地嘟囔着，本来挺得笔直的小身板也开始歪歪扭扭，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魏无羡很想拍拍他的头，拉着他的领子站起来，把他的腰身扳直，让他站得跟蓝忘机一样如雪松修竹，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动手，毕竟乘风不怎么喜欢自己，而自己跟他也没有那么熟。
“这剩下的两枚灵丹还可以还回去吗？”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只有魏无羡无所谓，瞅着乘风要哭不哭的样子，对他问出了这句话。
这下乘风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小嘴一瘪，脸色又白又红，带着哭腔说：“这……这从来没有听说过摘下来的灵丹还可以还回去的！”
魏无羡笑着说：“为什么不可以？这又不是真的果子，摘下来就放坏了不成。我们又没有咬它，灵脉又不吃亏，你说它为什么不收啊？”。
乘风抬头看着魏无羡的脸，饱受灵丹失效和冷笑话的双重打击，一时间瞠目结舌，无法回答，完全无法理喻，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这个人竟然还可以说笑。
周璨本来显得了无生趣的样子，也差点被逗笑了，叹息着摇着头道：“魏公子你就别说笑了。灵丹摘下来不易，要放回去，那更是绝无可能。你说的很形象，灵丹真的就像是灵脉结出的果子，只不过这个果子是天地间纯粹灵气的精华。一旦摘下来了就还不回去了。”
魏无羡笑着摸摸鼻子，接着说：“那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吧。如果能用就用，不能用我们也不损失什么。只是天师，如果没有灵丹的帮助，能不能醒过来，现在确实还是个未知数，最大的变故就在这里了。”
乘风一听说到他的师尊，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声音抽噎的说道：“那怎么办？要是师尊醒过来发现灵丹全毁了，大发雷霆该怎么办呀？”
一颗爆栗子敲在乘风的头上。魏无羡是真的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乘风的头，笑着道：“你师尊醒过来不是正好吗？我们费这么多功夫，不就是要让他醒来吗？灵丹毁了又怎么样，本来就没效了。让他留着这个执念，再过几百年，再浪费几颗灵丹吗？你师尊要是说你，你就理直气壮的回复他，要不是我们费这天大的功夫，以身犯险，为他做了试验，他还不知道这灵丹是真会朽坏的呢。”
乘风摸着自己的头，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破涕为笑，可是立即觉得还是不妥，自己怎么敢去怼师尊呢。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嘴里似笑非笑，又是咬牙，又是瘪嘴，要忍又忍不住，这副不可多见滑稽模样，把旁边几个人逗得欲笑不笑。就连周璨，也不似那般难过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着吧。”蓝曦臣看着面前表情各异的几个人，手里托着剩下的两枚灵丹，也不知道该放上星盘试验一番呢，还是继续握在手中。若要放下，却也没有地方放，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难坏了他。
蓝忘机盯着那两枚灵丹，几许失望差点就要冲破他冰冻的面色凸显出来，他又极为复杂的地思忖一阵，压制住再次尝试的想法，沉声答到：“为了稳妥起见，只能等。”
魏无羡托着下颌思索着，听到蓝忘机这么说，抬起头来，好些跳跃的星光从他黑不见底的眼底射出，嘴角浮起一丝兴奋的笑意，说道：“我们未必只有等这一条路。”
“魏公子，你快说，快说还有什么方法？”乘风抹去了眼泪，突然对魏无羡心生信任，一下子拉住了魏无羡的袖子，尚未干透的泪痕，也压不住脸上急迫的神情。
魏无羡笑嘻嘻地从乘风手中抽出袖子，走向灵脉的主干，仰着头看着如参天大树那样繁茂的光脉和星辰一样的叶子，又凝视着持续发着光的主干，忽然伸手切了进去。最初他与蓝忘机下到这里的时候，乘风就为他们演示过，修仙之人的灵力如何来源于灵脉。
他一面看着自己的手迅速地被染上了灵脉幻彩的白色，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融入到了灵脉的光芒中，他慢慢说到：“要帮助天师，也不一定非要他醒过来才行。他既然是在自己的元神里被攻击，那我们就到他的元神里去助他。”
乘风忽然间顿悟，但随即又说：“不行吧！你怎么能够进入师尊的元神？”
蓝忘机快步走到魏无羡身边，低声说道：我助你。也伸手探入灵脉之中，握住了魏无羡的手腕。蓝曦臣起初不太明白魏无羡的意思，但看到魏无羡已经与光树融为一体，恍然间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微笑点头。
魏无羡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表情，沉着的回答道：“如果是在平时，以天师的修为，我们当然不可能侵入他的元神。但小道长你曾经说过，作为护灵人，天师的元神与灵脉是相连的。如果我们从灵脉入手，应该可以连接到天师的元神。何况在上一次有外敌进犯时，我曾经感受过天师元神的波动，这说明至少有一个途径或者一个渠道，让我能够跟天师的元神相连通。”
乘风脸上顿时露出崇拜的表情，盯着已经化为了一个白影的魏无羡，叹道：“啊，真的是这样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周璨也露出释然的神情，对魏无羡的话表示赞同，拉过跃跃欲试的乘风，搂在身旁：“姑且试一试吧。如果能通过这种方法帮助叔祖抵御外敌，那也不失为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此时魏无羡与蓝忘机两个人已经双双与灵脉的主干融为一体，两个人只呈现出白莹莹的闪光影子一双，看不清楚面目神情。乘风在旁边拍手笑道：“魏公子好厉害呀，我都是练了好几年才可以勉强与灵脉相接的，你竟然如此容易就接入灵脉了！”
魏无羡全神贯注贯注地在灵脉中寻找着天师的元神，蓝忘机的元神已经与他共同连接至灵脉之中，充沛的灵力无处不在的围绕着自己，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从头到脚仿佛徜徉在艳阳照耀了许久的温暖海洋里，横生出一种无所不能的强大感觉。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怪异感觉劈头盖脸的砸来，魏无羡突然感觉到像上次被天师侵入元神一样的压迫感，但这明显不是天师的元神，而是另一个他从未曾接触过的人强大元神。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一些东西，在白茫茫的一片视野当中突然出现了乌压压的一片黑云正在快速的向他移动，一看原来并不是云，而是成百上千的巨型鹰类，就是前夜他和蓝忘机一起对付过的那种巨鹰。
飓风扑面，如狂风呼叫，那些巨鹰成黑云压顶之势向头顶袭来，发出尖锐的狂啸，它们的翅膀卷起雨雪，带着腥臭欲呕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啜食过人肉带来的腐臭气息。魏无羡胸口一阵突闷，差点吐了出来。
在元神里如何对敌，是魏无羡从来没遇到过的问题。此时他能清晰的感受蓝忘机蓬勃深厚的元神就在他的体内，跟他合为一体，但仅仅是元神有感觉，却无法动弹，一时间一筹莫展，心急如焚。眼看这些巨鹰带着血肉的爪子就要抓到自己脸上，体内突然迸发出一股极度跳耀，仿佛无所不及的力量，跟着看到了自己的脚，一跃便后退道十余丈外之外。
魏无羡只在心头想到对付这么多的巨鹰，最好的方法就是蓝家的弦杀术了，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具通体乌黑的七弦琴，而自己的手正抚在琴弦上。
“那不是蓝湛的忘机琴吗？怎么到我手里来了？难道我会弹琴？？”魏无羡正感奇怪，忽然见到自己的手，在琴弦上如狂风骤雨横扫秋叶一般拂过无数下，既不像是弹琴也不像是奏乐，没有音乐声发出来，却有无数冰刀一样的劲风，从琴弦上向四周扫射出去。
他这才意识到是蓝忘机的元神与自己合而为一，现在是蓝忘机在用他的弦杀术对付那些巨鹰。
眼前景色在一瞬间变换，魏无羡发现他们身处白茫茫的地方，实则是一片雪山的山顶，地面岩石、泥土皆为白雪所覆盖，难怪方才没机会看清，还以为周遭就是一个透白色的世界。
头顶上响起连绵不绝的哀鸣声，被弦杀术击伤、击死的巨鹰，纷纷扑棱棱地掉落在雪地上。但是又有无数的巨鹰犹如过江之卿般的蜂拥而来，巨大翅膀的黑羽在他们头顶遮蔽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
“来得好！”也不知脑子里的这句话，是自己说的还是蓝忘机说的。姑苏蓝氏的弦杀术威力无穷，杀气强劲，但会消耗大量的灵力。可是他们现在身处在灵脉中间，灵力几乎是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蓝忘机出手如风，招招杀着，头顶上的巨鹰，被源源不绝的琴弦震出的灵力化成的无形刀锋，打击得死的死，伤的伤，稀疏的巨鹰也渐渐不能再遮盖住天空了。
魏无羡看得心花怒放，正要高声叫好，前方雪际线的边缘，忽然冒出了黑压压的一片攒动着的影子，定睛细看时才发现那是数百名身着皮袍的彪形大汉。他们没有束发，乱发纷飞，胡须荏苒，脸上画着黑色蓝色的油彩，看不清面目，显得狰狞可怖，手里拿着长矛，砍刀，弯刀等各式武器，有的背上还背着弓箭。
“果然是那些北狄人，”魏无羡在元神里对蓝忘机说，“你专心对付那些巨鹰，我来对付这些毛贼。”
他只是在脑中想了一下，手里就出现了笛子，当然也不管这笛子是怎么来的，魏无羡熟练地吹起了一首悠悠的曲子。曲子声调忽高忽低，凄然如诉，又如女人在深夜里暗笑不止，如若此时是黑夜，配着这雪山上的寒风，听着这曲子，只怕浑身都会起上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但魏无羡悠然地吹奏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巨鹰尸首，先是扑哧扑哧的扑闪着浸透鲜血的翅膀，然后合着曲子的旋律，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
笛声陡然变得尖锐，发出金属利器相互之间摩擦的锐利响声，从地上慢慢摇晃到半空的巨鹰尸首，如万箭齐发，刷刷地冲向对面奔跑过来的北狄人。雪地上白光的反射之下，它们尖利的爪子和喙带着黝黑色光泽，尚未干涸的血液凝结其上，巨大翅膀扇动带起的雪沫子纷纷飞扬，一起扑向因为惊惧，而暂时停止了奔跑的北狄人。
惨叫声在瞬间此起彼伏，死掉的巨鹰转过来攻击自己的主人，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真实的发生了。源源不绝的巨鹰尸首，冲击着北狄人的阵型，毫不躲避北狄人惊惧之下为了保命而胡乱挥舞的刀剑。有些巨鹰的身躯被砍为两半，有的头身分离，有的利爪与翅膀被撕裂，却拖着残躯继续攻击，用它们的利爪和尖嘴撕咬着往昔的主人。只有完全砍碎它们，才有可能止住它们的攻势。
在蓝忘机弦杀术之下的巨鹰，不断的跌落在地，扑腾几下，便被魏无羡的笛声操控成了鹰尸傀儡，渐渐的越来越多，黑云一样向那些北狄人劈头盖脸的扑去。经过最初的慌乱，几声哨声响过，北狄人开始整装对付冲过来的鹰尸傀儡。巨鹰虽然是巨大无比，爪子锋利，尖喙有力，但毕竟是鸟类，又是北狄人自己驯养的，都知道巨鹰的弱点，将它们的利爪和尖喙用砍刀撕碎，便再没有攻击的力度了。
白雪皑皑的山头，逐渐被巨鹰黑色的羽毛，血色的碎块，还有北狄人穿着各色皮袍的尸体铺满，血淋淋的战场沿着前路一直铺展开去。
还没有等那些北狄人调整好最终的战术，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魏无羡笛声一变，又吹出了一段古怪颤栗的曲子。那些被鹰尸傀儡攻击而死去的北狄人，陆续睁开了眼睛，瞪着白森森的眼球，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僵硬地抖动着身体，开始一个一个的变成尸傀儡，冲向了自己的同伴。
活着的北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惊恐无比地看着自己死去的同伴冲到自己的面前，而忘记了防御，当死尸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中的利刃洞穿了自己的身体时，他们方才醒悟过来，原来死去的同伴已经不再是同伴，而是被敌方操控变成的尸傀儡，朝着自己索命而来。
千百只巨鹰逐渐被斩杀得七零八落，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十只，到底还是有些灵性的动物，眼见同伴几乎被斩杀殆尽，终于明白过来大事不好，集体挥转翅膀，掉头往回飞去。
空中还纷纷飞舞着巨鹰掉落的黑色羽毛，活像意喻着大难降临的黑色大雪，只不过是对着那些北狄人而言。他们的鲜血在被鹰尸傀儡和同伴傀儡共同的攻击下，四处喷射，又很快凝结在各种残肢断臂的碎块之上，或者凝结在早已布满着厚厚一层血浆的尸体之上，如果还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尸体的话。
寒风忽然平地而起，天色陡然暗了下来，这一次厚得望不透的云层密布在他们头顶，刹那间真的飘起了鹅毛大雪。魏无羡透过漫天雪花的间隙，看到北狄人阵营中剩余的战士已经开始集体往后撤退。
他感到一阵欣慰，想跟蓝忘机说两句笑话，却不料一个震天响的声音爆炸在脑中，头疼欲裂，一个人恶狠狠的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来坏我的事！”跟着一股前所未见的巨大压力，压得自己前胸贴到后背，呼吸不了，几乎要窒息。这和当初天师在元神里给他们俩施加的压力完全不同，和这个压力比起来，天师明显就是手下留情，没有下杀着。而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的元神，直接上来就要将他们置于死地，那不是一种痛，而是一种要将他们从内至外撕得稀碎，然后再碾成齑粉的力量。
魏无羡只试着抵抗了一下，便知道他们扛不住了，这个人要碾碎他们的元神，就跟大象踩死蚂蚁一样轻而易举。他的笛音在遇袭的一刹那就停了下来，蓝忘机的弦杀术也不能再施展，巨鹰的尸体和北狄人的尸首也都不再受控制，恢复成僵硬的尸块，扑通扑通的掉在地上，那些本来已经溃散奔逃的北狄人，见此情形又聚拢起来，朝他们的方向狂奔。
魏无羡见势不妙，在元神里跟蓝忘机说了一句：“蓝湛，快撤出去！”却感到另有一个敦厚温和的力量也加入进来，撑住了自己和蓝忘机。但是这个力量和那个人劈山填海的神力相比，显得太弱了，无异于螳臂挡车。魏无羡知道，即便是他加入进来共同抵抗，他们也只会在弹指的功夫里被一起撕碎。
他猜到是蓝曦臣在外面感受到他和蓝忘机被攻击，立即就飞身过来，将元神切入到灵脉之中，支援他们两个。魏无羡心里突然一阵急剧的恐慌，如果他一个人在这里，元神被撕碎也就算了，现在蓝忘机和蓝曦臣都在这里，两个跟着一起来送死，这让他根本没办法回转，下一刻他连想都没办法想了，元神已经在被撕碎的边缘，没办法告诉蓝忘机和蓝曦臣赶紧撤出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去而往返的北狄人，挥舞着武器朝自己身上捅来，如果他还有身体的话，马上就会被捅个千疮百孔，下一瞬他眼睁睁地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穿透了自己的元神，然后两眼一黑，一切归于平寂。
魏无羡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再次睁开眼，他一眼就看到星空下蓝忘机泫然欲绝的面容，他以为自己魂魄已经离体，看到了幻境。即便是一个魂魄，他的心尖还是跟着揪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害怕，不忍心，不愿意看到蓝忘机难过。他抬起手想去抚摸一下蓝忘机的面庞，又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魂魄，没有实体了，应当摸不到，可是触感温暖，蓝忘机肌肤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指尖。
“蓝湛？”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出声，“我还没死吗？？”魏无羡虚弱地问道。“那么蓝湛，你哭什么呀！”一旦发现自己还没有死透，魏无羡就坐了起来，伸出手指拂去蓝忘机眼角的一颗泪珠。“咱们的含光君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喜欢哭哭啼啼的了？”
“是兄长，他……”蓝忘机垂下眼帘，眼底那抹悲痛至极的神情，还是刺穿了魏无羡的心，他听到蓝忘机极其细微的啜泣了一声。
“啊？泽芜君怎么了？”魏无羡知道不妙，也不敢再浪了，坐直了身体环顾四周，心头如擂鼓阵阵，果然看到一具白色的躯体无声无息地躺在几步之外，袖袍衣裾飘浮在水银镜面之上，好似在随着微风浮动。乘风跌坐在旁边，满脸都是懊恼和绝望。而周璨呆呆地站立着，面无人色。
魏无羡顾不得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未消失，挣扎着站起来，飞奔到蓝曦臣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触手冰凉，无声无息。魏无羡的心无限下坠，跌进了无尽的深渊，他看向垂眸不语的蓝忘机，心头剧痛，不敢去想接下来的时间，蓝忘机要怎么去面对失去兄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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